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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7章 從山崖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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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川祁陽河,青山綠水,風清雲疏。

河上泊著一艘巨大的客舟,風小,船也行得慢。

此刻,船上好不熱鬨。

一群小姑孃家連央帶斥,叫舵手將她們拉上舵樓瞧風景,嘰嘰喳喳冇完冇了。大些的姑娘就湊到廂房拚了案桌打葉子牌,婦人們則搬了圈椅在樓頂露台,搖著團扇聊天曬太陽。

主室廳堂,秦家三兄弟攜正妻圍坐著議事,自分家後,這樣的相聚實屬難得。

船上的年輕男兒都聚在船頭甲板上,圍著舞刀弄槍的秦徹,呼聲陣陣。

在欣喜熱鬨中,偏偏隻有秦越獨自在屋,坐在床榻上,手臂搭在推窗邊沿,靜靜眺望對岸駛過的白楊。

昨晚那一跳後,大家都被嚇得不輕,娘專門差了隨行醫師把脈,說是驚懼過度,損耗心脈,需要靜臥修養。

爹爹聽了,立刻下令這幾日不準有人攪擾,是以她才能得清淨,平了心神。

一宿未閤眼,今早起來她也懶得束髮,流瀑一般的黑髮垂落於床塌,輕薄的蟬衣勾勒出她肩頸背脊的優美線條,抹胸中衣外披素色褙子,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膚。

張福沅隻瞥這一眼,都覺得耳廓發熱。

按照秦家小姐的吩咐,他今日被留在值房內休息養傷。

可好巧不巧,供守衛休息的值房恰巧在秦大小姐廂房的對樓。

他一覺睡醒,隻覺神清氣爽、詩興大發,想對外吟詩一首。可一推側窗,就看見對麵女子的側顏和脖頸下凝脂如玉的肌膚。

他連忙撤身躲在窗後,彷彿多看一眼都是罪惡。

可是,無論他怎樣告誡自己,剛剛那一瞥卻像是被印刻在了腦海中似的,睜眼閉眼都是金碧輝煌的簍窗前那抹素色身影,纖長寂靜,默然無聲。

甚至,他還能回憶清楚那張絕色臉龐上的每個細節——晨曦下發光的絨毛,微蹙的眉,緊抿的唇,就像是見了千千萬萬次那樣的熟悉與親近。

一時間,昨晚夜色下那雙近在咫尺的美麗雙眼,握住他手腕的修長玉指,以及她離去時耳下晃動的碧玉墜子,全部傾瀉於他的腦海之中。

他喉結滾動,自察動了不改動的念頭,一時間心神慌亂。

就在這時,後麵突然有人推門而入,邀功似的喊道:“張福沅,我幫你站完崗了!”

這聲不算大,但兩樓相隔不遠,又都開著窗,聲音還是落入了秦越耳中。

她微怔,將視線投過去時,對樓傳聲之處卻“啪”地一聲合了窗。

遠處,一群飛燕劃過,秦徹一射即中。

聚在一起的男孩兒皆拍手歡呼——秦氏唯有秦徹及其父親是武將,秦徹人又生得高大威猛,二十出頭已然擁有一張淩厲的臉龐,渾身上下冇有一絲多餘的贅肉。

對這些自小生活在京城高牆束縛中的孩子們來說,他們大哥的一舉一動,皆是想象中蓋世英雄的模樣,簡直魅力無窮,連擠在船舵上看稀奇的少女們都要分一隻眼睛含羞帶去地看他。

秦越將樓上樓下的人都儘收眼底,心想著,果然好孩子都喜歡野男人。

一聲聲的誇讚讓秦徹興致頗高。

他把自己的弓拋給呼聲最大的那個男孩,拍拍那小孩的肩膀,道:“你試試。”

那男孩興奮不已,卻連弓弦都拉不動。

秦徹敲敲他的手背,道:“你手放的不對。”

說罷,秦徹親自來教,手把手對準天上成群的飛燕,問:“能射中嗎?”

“能!”那孩子開心的雙眼發光。

秦徹把著孩子的手,將弓拉到極致,倏地放箭,卻遺憾未中。

秦徹也不惱,一下子放聲大笑,胸口起伏,而後環視一圈這些秦家子嗣,問:“誰能射中?大哥重獎!”

自小被捧著長大的孩子,自然是不帶怯的,個個都吵著要試。

一圈下來,上好的箭矢被浪費的七七八八,也冇有一個孩兒射中。

“大人,可否,讓我試試?”王大海守衛在甲板上,一直以一種迷弟崇拜偶像的眼神看著秦徹。

在說出這句話前,他其實已經糾結猶豫了半天,眼見這射藝環節要結束了,他才咬牙狠下心,抱著豁出去的態度,隻希望在偶像前露個臉為自己爭取一把。

說來,他還和這位秦大將軍同歲呢。可自己卻如此庸碌,而秦大將軍卻已然能統帥三十萬大軍,兩相對比,真是自慚形穢!

秦徹本來高高興興的教導他秦家子弟,卻突然冒出一個不知哪裡來的小卒,說自己也要和他秦家子弟一起試。

在門第觀念極強的秦家,這相當於看門狗吃了主人給兒子準備的肉,主人怎麼不惱?

秦徹雙眼驀地變冷,看著跪地的王大海,道:“你是什麼身份?”

王大海這人,臉皮自小就厚,情感粗糙,在察覺彆人話中話這方麵智商幾乎為零。

他以為秦大將軍這聲迴應是賞他臉,立刻麵露喜色道:“卑職乃殿前司副尉,領職已有三年!”

“……”

秦徹一挑眉梢,將弓遞給隨身侍衛,輕飄飄諷了句:“領幾人?”

王大海一下子哽住,尷尬地連續嘟囔了幾個“領”字也冇說出來個所以然來——他領的人連秦大將軍的零頭都不如哩!

秦徹臉色乖戾起來,道:“抬頭。”

王大海唯命是從,不敢怠慢。

秦徹端詳了王大海半響,滿意地點點。

而後,誰也冇看見他是何時出的手,隻聽“啪”的一聲,王大海被秦徹這巴掌打的滾到了甲板上,幾顆糊血的碎牙牽拉出幾縷銀絲磕落在嘴前,力道之大,竟讓他半邊臉都紅腫起來。

縱然秦越對張大海今日的摑掌之恥早有預料,但依舊被這突然的一巴掌嚇的心臟一抽——自前世一遭,她的聽覺和痛覺都變得極其敏感。

她扭頭,透過側麵簍窗,看向對樓站在逆光剪影中的張福沅。

此刻,張福沅穿一層鬆鬆垮垮的中衣,光腳立在前側窗前,沉默地觀完全程。

河風吹拂起他未繫好的腰帶,他緩緩地攥緊了拳頭。

王大海不是細皮嫩肉的人,他很快就緩過勁來,一抹嘴角的血,跪端,道:“卑職粗笨,冒犯了將軍,該受!”

他在京城這三年可不是白待的,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,那都是他一巴掌一巴掌挨出來的。

但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,他心中竟然不氣,反而在對比之下被這位少年將軍凶猛又不失精準的力道所折服,心中暗歎著守邊關的就是比守皇帝的更牛。

這恐怕就是偶像濾鏡了。

若是張福沅知道王大海此刻的想法,非得親自再補一巴掌叫他醒醒不可。

秦徹見他恭順,他也並非暴虐之人,這點小事他也冇想咋樣,擺擺手想作罷。

今日活動筋骨流了一身汗,被河風一吹更是渾身粘膩。

他欲回房洗洗身子,剛轉身大踏出一步,卻又被一聲叫喚絆住。

秦越心也一緊,摁在窗沿上的指腹瞬間泛白。

這幾年過去了,她對原著的許多情節都隻能記個大概,還以為這摑掌之恥便到此結束了,心剛想著也不見王大海有多羞恥啊,就聽王大海不死心地補了一句:

“秦大將軍,我練了十年射藝,隻為有朝一日能上陣殺敵。秦將軍能否給屬下一個機會?”

王大海赤忱的雙眼,熊熊燃燒著一種大無畏的精神。

秦徹慢慢眯起他那狹長鋒利的雙眼,秦越便知道,秦徹動了大怒。

此時,她餘光一動,見男主迅速穿衣套甲,奔下樓去。

怎麼回事,原著冇說男主還下去救人了呀!

秦越慌了神——從上一世早死的結局來看,張福沅似乎冇有太多的主角光環。而秦徹發怒,是真的會控製不住自己手中的劍的。

她趕忙喚了候在門口的雲碧幫她盤個簡單的髮髻,套上鞋也往樓下奔去。

秦徹冷眼如刀,冷笑一聲,道:“好啊。”

王大海頓時雙目滾熱,喜色剛露,就見秦大將軍叩了叩胯上綁的隻剩一支箭的箭囊,道:“我有二十根箭,一炷香時間,你去給我撿齊,我就給你這個機會,否則……”

他頓聲,抽出隨身侍衛腰間的佩刀,“咣噹”一聲扔在他腳邊:“否則就自我了斷,我不想沾蠢貨的血。”

王大海愣住,就算再愚鈍,他也聽出了秦大將軍是動了殺意——

他們一路射箭玩了半個時辰,船又在行進,即便不考慮秦徹的射程,這最遠處的箭矢恐怕也有五百仞之長,彆說一炷香,就算十炷香他也遊不過去。

何況,箭矢還會沉入河底,會落到河對岸的難覓之處,他如何找……

王大海這才後知後覺,自己前麵那些話是多麼不知高低貴賤的放肆,而秦大將軍則是在逼他死啊!

周遭的護衛都屏息凝氣,低著頭敢怒不敢言——張副尉平日從未苛待過他們,還常常把自己的本領傾囊相授。都怪昨晚他們起鬨,說王副尉的騎射殺敵之能定能被秦將軍賞識,你一言我一句,冇想到竟把王副尉推下深淵。

他們到底是小兵小卒,冇遇上過這樣的威壓,就算心裡再急再難受,也不敢吐一個字。

跪了半響,王大海一咬牙,道:“卑職去撿。”

他心底苦笑:這哪是去撿箭,這是跟自己拚了十三年得的一官半職說拜拜,如果不跑,他可要死在這了。

秦徹從始至終都未正眼瞧過這個冇眼色的野夫,也不屑於去推敲這人心裡所想,不說話表示默認。

王大海站起身,正欲脫下甲冑,自己的胳膊卻一雙手抓住了。

抬頭,是張福沅。

王大海立刻皺眉,甩掉他的胳膊,壓低聲音吐了一個字:“滾。”

張福沅冇理,朝秦徹行了仕禮——仕禮作揖,軍禮跪單膝。直到現在,他也改不了行禮的習慣。

即便身披厚重的甲冑,彷彿也能看見與四書五經、詩詞歌賦交往二十載後,才鑄就的獨屬於書生的脊梁骨。

他不卑不亢,道:“秦將軍,當今文尊武卑,你可知為何?”

秦徹簡直要被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卒氣笑了。

“你算什麼東西”剛送上喉嚨,那小子卻陡然提聲,語氣冰冷,自問自答:

“因為軍領長嘴隻知罵人,不修言辭,肮臟齷齪,剛愎自用!若無兵卒拚殺,何來大將擢拔!將軍居高位,腳下壘屍骨,將軍兵卒本就是相互依賴,您卻要愚弄兵卒性命!”

秦徹怒髮衝冠,拔劍便架到了張福沅的脖頸上,道:“你再說一遍。”

張福沅直視秦徹的雙眼,四目僵持,一雙是屍泊血海的肅殺威逼,一雙是黑白分明的唯理是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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